散文 | 木棉渡
浏览量
阮燕 摄
晨雾未散时,江水是青碧色的。大峡谷的褶皱里,忽然跃出一星红,像是谁家新妇失手跌落的胭脂盒。再走半里,那红便泼辣辣连成片了——崖畔的野木棉醒了。
周天霞 摄
郭子雄 摄
深褐色的虬枝刺破春寒,根须在岩缝里啃食千年的风霜。它们生来便带着战士的脊梁,越是贫瘠处,越要拧着筋骨向上攀援。枝头缀满沉甸甸的红灯笼,每朵花都是炸开的火铳子,把寒冬最后一片阴云崩得粉碎。江水转出第五道弯时,正撞见整面峭壁都在燃烧。这些花是带棱角的,五片厚实的花瓣攒成铜碗状,托着金丝银蕊,仿佛随时准备接住高黎贡山坠落的星辰。
阮燕 摄
张晋康 摄
傈僳族阿婆背着竹篓沿江走,弯腰拾起刚落下的木棉花。她们懂得花朵壮烈坠落的深意——木棉从不零落成泥,纵使辞枝也要保持完整的红颜。那些蜡质的花瓣浮在江面,顺流铺成百里红毡,仿佛天地间最盛大的谢幕。孩子们吮吸着花心的甜汁,却不知吮进嘴里的,是整条峡谷酿了三个月的春光。
郭子雄 摄
暮色漫过峡谷时,我抚过木棉布满瘤结的树干。树皮粗粝如青铜铠甲,内里却蓄着温软的棉絮。忽然懂得这树为何被唤作“英雄”:它把所有的柔软裹进铠甲,所有的热烈举向长空,所有的坠落都化作生命的礼赞。江风裹挟着去年的棉籽掠过山崖,那些带着白色羽翼的小精灵,正奔赴下一场石破天惊的绽放。
泸水市融媒体中心记者 段国春